2012年12月26日
第二十四章 被世界孤立的自性
下午3点整。
我从睡梦中苏醒，发现客厅一片狼藉。
沙发上满是弹洞，并露出白色的棉絮。电视机的屏幕裂开，电线散乱摊开在柜子上。
房间墙壁上几张林梦溪的海报被无情地撕下，捏成一团扔在地面。离自己不远的窗户被射穿，冰冷刺骨的寒风从屋外传至屋内，使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显然是由于自己在梦中注射药物而导致现实世界与梦境重叠的现象产生。
房间里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的声音，或许林梦溪正和赵紫菱一起在卧室内睡觉。
乘此机会，我想调查一下这个房间，以便明两人的身份。只见赵紫菱随身携带的黄色小包正躺在电视机旁的柜子上面，小包上净是玻璃碎片。
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我走向前去。将碎片小心移去，并打开包包。
里面放着一个蓝色文件夹，一个照相机，一个粉底霜， 镜子，唇膏，指甲钳，香蕉先生玩偶，一包纸巾 ，一袋卫生巾，和一个信封。
卫生巾，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是令人向往的好东西。
蓝色文件夹我曾经见到过一次，是在21日，赵紫菱来到我家的时候，我所看到的。
翻开文件夹，里面是一张标名安东尼娅的受刑照片，和一大叠[理想肉体复活试验]的资料，在上面有赵紫菱用中文的标注。
看这几个莫名其妙的中文，我能够猜到，这一叠文字似乎是详细的如同传记一般的个人故事。不过详细的可怕，连父母的回忆，家里狗的名字，小学同学的秩事，汽车的颜色，这些细节都一字不漏地被记载在上面。将一切能够记录的都写在纸上。
每一页上印都有梵蒂冈的国徽，看来是内部文件。
在最后一页被赵紫菱用纤细的字体写着：
“我是索非亚，我是安东尼娅，我是赵紫菱，我是神之左眼，为看见真理牺牲自己是我的本分。”
很奇怪的一句话，难以断定所蕴含的意义。随即便放弃了观察文件夹的设想。
打开照相机，我准备调查她所拍摄的照片。
调制检视照片的功能。
里面是从12月21日至12月26日的所有照片。
我和叶小染在便利店内拥抱的照片。宅男之家的房间照。
光华大学唯心主义试验社团社团楼内部的照片。赵紫菱打工的意大利餐馆的照片。
圣诞夜弥撒前圣堂的照片。肯德基汉堡套餐的照片。
刺杀保禄七世时梵蒂冈圣殿的照片。梵蒂冈弥撒前游行的照片。
江城乐园我们三人的集体照。光华大学校园的照片。
上海市中心高楼群的照片。东方明珠的照片。地面上阴井盖的照片。
植物的照片。天空的照片。
大海的照片。狗的照片。
我送给他的吊坠的照片。
男人女人，孩子，昆虫，花草，建筑工人，乞丐……一切的一切都被赵紫菱用照相机记录在记忆卡内。
最后一个文件夹被打开，上面写着六个字，“最亲密的伙伴”。
里面出现了许多人物写真。大概有六十多张。
然大部分都是我王元龙的偷拍照，不过也不乏林梦溪和胖子的照片。
街上走路的我，添食冰淇淋的我，睡觉的睡脸，
买手办时的惊喜，沉着冷静的表情，悲伤的表情，
狂喜的表情，幸福的表情……为什么都是我？
没有一张和Shadow有关系。
她所喜欢的人不是Shadow么？！
既然她能够拍摄梦中的事物，为何照相机中却没有任何一张Shadow的照片。
我陷入了沉思。
突然，我在膝盖旁的柜子上看到从包里掉出的一个白色信封，信封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放下照相机，心中满是疑问地将信封打开。
里面掉出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用钢笔写着几句话，纸片上都是泪痕，泪水也将钢笔墨水写下的字体化开，让人难以辨认。
“王元龙，对不起。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你已经非常憎恨我。
我承认自己曾经欺骗过你，但请你耐心看完这封信。
在信里，我会解释部分问题。
第一，我是谁？
赵紫菱是一个患有失忆症的女孩，无法回忆起12月21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记得12月21日，我从赵德升大宅的实验室里醒来的时候，虽然拥有大量知识，但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谁，我似乎是一个从襁褓的温暖中被强行踢入世界的人，茫然若失。
赵德升告诉我，为了拯救被12月21日中午被车轮压死的王元龙，他请求我去拉你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类一把。当我答应了他的请求后，他遂将自己女儿赵紫菱的信息全部告诉了我。而失去所有记忆的我，则成为了赵紫菱，但我由于自我认知的断层，心中异常混乱。
赵德升似乎拥有观察者的能力，他知道你遇难的事实。然这一切都有命运（黑马门尼）的干涉。拯救你一次是不够的，因为黑马门尼会在后面几天对你做出更激烈的报复行为。它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你，并强迫将你拖入轮回之中。
这也是为何你会参加代理人战争的原因。
关于赵德升的人品，我很是怀疑。这个男人暗中和其他代理人结盟，背叛了我的信任。当教宗死后，又有一个代理人投靠了赵德升。那个神秘的人物是Shadow的主人，但我始终无法从Shadow的嘴里套出他的主人的名字。
第二，林梦溪是谁？
林梦溪曾是我的朋友，在每晚的梦境中，扮演调整梦境联结器，稳定梦境的角色。
她也是这场拯救你的计划的草拟者。
原本我和她的关系不错，但由于她和赵德升仍有秘密通讯，这件事情使我难以完全信任她。
第三，我和Shadow是什么关系？
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Shadow本是代理人战争另一个角逐者的Sophia，但他的主人依旧不明。
为了实现[理想肉体复活计划的第二阶段]，我不得不提前对他进行策反。可是他居然很快便爱上了我，还向我求婚。虽然表面上很成熟，其实内心和你一样像个孩子。
你们都是王元龙，这让我十分苦恼。
但我不喜欢将Shadow称呼为王元龙，这很容易搞乱。
第四，赵紫菱和王元龙？
你还记得我曾经在车上跟你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并肩作战。
是你的愚蠢让我得到活着的实感。和你在一起的几天，我感觉非常快乐。就好像心中的空洞被填补了一样。
你虽然懦弱，看上去一无是处。
但单纯的你却是最正直的人，诚实而不会说谎，用笑容面对每一天，这就是你的优点，这优点足以感化冰冷的心。
我曾经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然现在为了拯救你的性命，我必须离开你的身边。
说实话我非常喜欢你，但我不可以爱上你，因为这会让你感受到更大的痛苦。
谢谢你陪我度过最快乐的6天，王元“
信没有写完，但意思已经传达到我的脑中。现在只差我的主观分析了。
她居然这么说，我确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拯救必死的王元龙？
或许一直是我误解了赵紫菱，而导致了这一系列问题的发生。
大脑中一片混乱，现在我该不该信任她，抑或这全部都是假象？
正想找她，没想到她就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眼眶都哭红了。
赵紫菱身穿一件睡衣，身体颤抖着，双手紧握拳头。
“王元龙，你居然翻我包！”赵紫菱脸色惨白无比。
“我在包里发现了这封信。是给我的么。”
“不……我希望给你看到……”
“但我已经看到了。”
“哪，这能证明我的清白么？”
“你觉得就凭纸上这些字，我就会信任你么？”
我讨厌互相欺骗的生活，即便是善意的谎言。
这句话不经过大脑，直接说了出来。等我想收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么，该让我如何做，你才能信任我？”
“现在就进入梦世界，在我的面前和Shadow一刀两断。”我继续说。
“不行！”赵紫菱大喊。
“为什么？！”
“好不容易……我和他建立了互相信任的关系……绝对不可以……”
“是和他余情未了么？为什么还要说喜欢我？这不是很矛盾么，同时喜欢两个人，同时欺骗两个人。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另外，你是谁？你说自己失去了一切关于自己的记忆，迄今为止对我做出的一切事情，都是以赵紫菱为名义完成的。我实在无法相信，居然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我说：“你是谁？”
“不知道……”赵紫菱的脸极端阴沉。
“好好回忆一下。”
“不行……不可以……请你停止……停止！”
“静下心来，回忆过去。”
“停止……别说了……我是谁？我不是赵紫菱……那我是谁？啊啊啊啊啊！！”
赵紫菱突然激动起来，行为狂暴化，撕扯自己的头发。
女孩跪了下去，双眼圆瞪，我从未见到过赵紫菱有过这种表情。
好像是心中的怨恨被积聚过渡，满出来一样。
她没有被切除过颞叶，但却说自己失去了关于自己过去的记忆，就是自我。
与其说她失去了记忆/自我，更不如说她的自我认知混乱为好。
她有一个不属于自己，却强加于自己的身份——赵紫菱。
自己的无意识却始终无法认同这个被强加给自己的自我，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极端的反应。
排异反应。
也算是SM（自我防御机制）爆发出来的后果。
“没事吧……”
我走向前去，本想阻止她的爆走，不过她根本不肯让我接近自己，纤细的手臂发出的巨大的力量将我的手甩开。
“走开！DID！”
她怎么了，不肯接受我的关心。
突然，林梦溪家的大门被猛地打破，从外面走来几个看上去像警察一样的人。
其中有一个男人我非常面熟，秃顶的中年男性，身穿一身假名牌西装。
方一鸣，曾经在电影院调查我们的警察局长。
只见他大步走向赵紫菱，并弯下腰露出怜爱的伪善表情，对我说：
“她怎么了？”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我直接开门见山。
“抓捕王元龙”
“我犯了什么罪？”
“杀人。”
“杀人？”
“你不是上海市发生的4起圆规杀人案的主谋么？”
“我不是。”
“你被人举报了，他们拍了照片，看看。”
方一鸣从口袋里取出一叠非常清晰的杀人照片，最近一起杀人案的盗摄。
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拿着圆规，表情狰狞地在尸体上划线。
有几张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我的脸，但所有的照片无一例外地遮住了我的颈部。
但这个人明显根本不是我，是Shadow。
是谁拍的？
突然我想到了身旁这个刚才还说喜欢自己的女人，假的赵紫菱。
只有她可能和Shadow近距离接触。
瞬即，我最不希望的事情终究发生了，赵紫菱出卖了我，我无缘无故地成为杀人犯。
“赵紫菱，这些照片是你拍的么？”
“是。”赵紫菱轻轻点头，身体不断发抖。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不过没等赵紫菱回答，方局长便先开口了。
“她当然是希望我们逮捕你。”
“赵紫菱，你出卖了我。原来你早有预谋。”我愤怒了，头上青筋暴露。
“你不是也怀疑我么……”赵紫菱反驳：“这是惩罚。”
“林梦溪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回答。
赵紫菱一脸无辜，并从地面上轻轻跳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向我伸出手掌。
原来她刚才的发狂也是装出来的。
“你不是说要拯救我么，为什么现在却？”我问赵紫菱。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拯救你了？”
突然赵紫菱检起掉在地面上的信纸，并将其卷成一团，一口吞了下去。
什么呀这是……
“你，你在做什么？！”
“既然你不肯接受我的好意，那么就销毁证据。”
“信上写的这些都是假话么？”
“若你觉得这是谎言，那你就将其当作谎言好了，反正原稿已经销毁。”
“你曾经爱过我么？”我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没有，我恨你。”女孩毅然决然地说。
“你再说一遍。”
“王元龙，我恨你。”
这句话好似宣言一样响彻天空，霎那之间，我的世界昏暗起来。
曾经的所有期盼都落了空。
我果然是一个失败者，我彻彻底底被人当傻子耍了一遭。
说罢，赵紫菱退后一步，从衣服里取出一把曾经（什么时候？）见到过的枪械形状的注射器。
瞬间将针头刺向我的脖子。
意识模糊，我倒了下去。
我感觉身体被几个人搬出了屋外。
我进入了恍惚之中。
回忆中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圣诞夜那天。
“若是你能原谅我的话，让我做任何事情都愿意。”
那时我说。
“……现在的你……就是我心中的模样……王元龙，我不求你为我做任何事情，但求你将我当做你的唯一，呵护宠爱。”
赵紫菱说着肉麻的语句，饱含深情的眼泪，朝我走来，并主动抱紧了我。
女孩将脸靠在我的胸前。
我也一样，将两只手搂住赵紫菱纤细的腰。
站在一边的林梦溪发出会心的微笑。
呵呵，内心中暗自苦笑。
赵紫菱还真不会说谎，暗恋对象居然是我，她明明喜欢的是本人，却死不承认。
不坦率的家伙。
霎那间，教堂前方的空地上响起了烟火声音，响彻云霄。
一支支烟花被射入天空，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人们似乎触手可及。
很快，其他地方的五彩斑斓的花炮纷纷被射入天空，整个城市沉浸在节日的烟花爆竹声中。
“赵紫菱，我喜欢你，从今以后我将抹去你所有的眼泪，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因为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嗯……好开心好开心……好想你就一直这样抱着我，永远不要分开……”
赵紫菱依旧好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啼哭、抽泣，将我衣服的前襟淋湿。
她爱过我么？
她刚才说的这一切毫无感情的话语都是真实的么？
我好恐惧，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对待我？
她们不停欺骗我，并将我孤立起来。
我如同生活在地狱里一样，不存在爱的世界，绝对孤独的世界。
真可怕。
…………………………
醒过来的时候，我无法确定时间。
身上的衣服被换掉，换成类似囚服。而身上所有的携带物都消失了，连手机和木头盒子也不见踪影。
我独自坐在看守所的一间正方形的小房间内，房间很小，只能容纳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一扇铁门就在我的对面。而在我的头上，是一个裸露的正在摇晃的电灯泡。
我的影子被灯光反射在四面墙壁上，这四个影子好似审问着我曾经的罪恶，它使我想到了过去。
“丑八怪！”
“瘸子！”
“笨蛋！”
孤儿院的活动室里，林梦溪被一群面带嘲笑神情的孩子们围攻。
落单的她被孩子们围绕着，蹲在地面上，双手抱住头部。
林梦溪的身体瑟瑟发抖，好像一只淋湿了的小鸡，她泪流满面。
她毫无抵抗能力，仅仅默默忍受着孩子们的辱骂。
她和我一样软弱，她的童年饱受欺凌，命运禁锢着自己的身体，无法挣脱。
“我没有犯错……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因为你是瘸子，和我们不一样。”
瞬间雨点一般的唾沫，棍击，拳打脚踢落在女孩身上。
只见她抱着头痛苦地滚到东滚到西，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没了力气，身体沉重地开始在地面上爬行。
那个时候，我也站在人群中。
仅仅是远远地望着她，
却什么都没有做。
我害怕自己也受到牵连。
林梦溪在人群中寻找我，并向我投之求救的眼神。
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
作为她唯一的‘朋友’，我却不可以帮助她，最后当第二轮殴打开始的那刻，我背对她，低下头离开了人群。
到最后，我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件事情至今作为苦痛的回忆，不停折磨着我的心灵。
我想要赎罪，向神赎罪。
这也是为何我那时候会跑进火场，救出赵紫菱的原因。
赵紫菱……可恶，我又想起这个人了。
纯粹的感情骗子。
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如此相信她的。
现在想想，或许Shadow被她欺骗了也说不定。我必须要尽早告诉他这些事情。既然我和他同性同体，我就必须和这个人保持亲近的关系。
因为赵紫菱曾经说过，一旦Shadow死去，我也会同时失去生命。
面前的铁门被打开，带着一个大包的林梦溪独自一人走进这间屋子。
大包里似乎是被子和一些日用品。
女孩用尽力气，将其放在桌子上，并暗中将一个木头盒子塞给我。
“这是……”
“赵紫菱的那盒药物，是我从赵紫菱的书包里偷来的。赵紫菱获取了方一鸣的信任，所以他就将药物还给了原主。”
“我不想再使用它了，强大力量的副作用就是将世界弄得一团糟。”
“但你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替自己着想是人性的基本意识。”
将盒子收起，我问：
“赵紫菱在哪里？”
“她正和方局长一起吃饭。”
“什么？”
“应该是她主动邀请方局长……很奇怪吧……她首先背叛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又背叛我们……居然和方局长走到了一起。”
“匪夷所思。”我说。
“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林梦溪无奈地摇摇头。
“哎，原来你也被蒙在鼓里。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一般送衣物的话都是警察吧？”
“警察局里有我的朋友……啊，有人来了！”
林梦溪话没说完，有人打开了门。
是赵紫菱，方一鸣和几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人。
赵紫菱和方局长靠的很近，根本已经超越了私人距离，难以确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看起来暧昧异常，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林梦溪，你怎么在这里？”赵紫菱毫无感情地问。
“我来送东西。”
“Noumenon333么？”
“嗯。”
方一鸣一脸不解的表情，充满疑惑地打量着赵紫菱。
“Noumenon333是什么？”方一鸣问赵紫菱。
“一种武器。”女孩面无表情。
“啊！你们两个把武器交出来！”
方的神情狰狞起来，抬起手臂，就叫自己的手下冲到我们面前强硬地搜寻类似武器的东西。
两个男人用力拍打我的身体和屁股，并发出类似“啪啪啪”的声响，并凑近抚摸我重要部位（他们是基佬么？）很痒，难受的感觉。
然后，一个男人在我的腰间摸到一个坚硬物体，并紧紧将其抓住。将其从衣服内取出。
是那个木头盒子。
盒子被一个警察抢走，不过由于我的脚尖及时伸出，警察被我绊倒在地。
可怜的警察大喊一声，下巴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摔了个狗吃屎。
方一鸣露出责备的表情，并叹了口气。
而赵紫菱却一脸严肃地看着盒子。
盒子从男人手中掉了出去，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投射在这个熟悉的盒子上。
木头盒子顺势滑到了林梦溪的脚下。
千钧一发之际林梦溪抢夺到了盒子，并将其打开，拿出已经准备好药物的针管，将其通过血管注射入自己的体内。
很快林梦溪的嘴唇发青，女孩瞪大眼睛，她似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变。
林梦溪吐出了大量血液，毫无疑问，这药物并不是真的，是毒药。
有人将药物盒子掉包了。
“赵紫菱……这是怎么回事……”跪倒在地面上的林梦溪使出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
“啊，这……”赵紫菱脸色发青，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将药物掉包了……”林梦溪连跪着的力气都消失了，扑倒在地面上，死了。
“不，这药物是真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方一鸣！是你将其掉包的吧。”赵紫菱食指指向身旁的方一鸣的鼻子。
“……赵紫菱大小姐，息怒。这全是你父亲赵，赵德升指使我做的。”
“方一鸣……不可原谅，你居然认识这个男人！”赵紫菱满脸憎恶，而我只有呆滞站着的份。
“我也是没有办法……若我不从……他可是会……”
“王元龙的盒子在哪里？将它交给我。”
“好的，大小姐。”
赵紫菱走后，我依旧一人孤独地被关着禁闭。
大门紧锁着，尸体也被移出房间。
我的身旁多了两件物品。
能够召唤索非亚的手机，和最后一瓶药物。
林梦溪死了。
她是被赵德升害死的。
或许是因为她背叛了赵德升，带领赵紫菱一起逃出白色大宅的关系而受到赵德升的憎恨。
这也印证了无间道里的话：出来混迟早要还。
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抬头望向天花板，天花板的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对监视器。
而监视器的镜头正无时无刻紧盯着我。
好像赵紫菱的眼睛一样，我不禁感到全身发冷。
感觉自己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正在等待死亡的来临。
现在的我真希望使用药物，将一切都毁掉。无论是现实还是记忆，全部统统给我消失！
而这被称为Noumenon333的该死的药物就摆在我的身边，我只要使用它，我就能够成为无敌的人。
但这样真可以么？注射药物后，不仅我的生活会被改变，其他人的生活也会随之有所变化。
悲剧将会降临到更多人的头上。
赵紫菱，我该怎么办……
可恶，我不能再想她了。
她可是我的敌人！
为何我总如此依赖她呢？
“你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等你成熟的时候，我才会考虑恋爱适宜。”
摩天轮上，赵紫菱曾经说过类似这样的话语。
那时候的我，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懂，将身边的人都看作是自己的朋友，毫无防备。
过于信任他人。
无法给与他人安全感，也不曾给与自己安全感。
我太软弱了。
必须坚强才行。
Shadow也说过，就按现在的我，是很难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的。
但是怎样才能坚强起来呢？
我想过很多，但却从未变得强大过。
难道需要一个契机么？
转化的契机。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挂钟的摇摆声。
我四处寻找挂钟，却没有找到。
是心理作用。
由于空间过于安静，我感觉自己好像处于一个胶囊之中，被世界远远隔离开了。
“这个世界不是你们的世界。”
“世界不停和你们作对。”
“世界是你们的敌人。”
“你们的归宿是天国，不是这里。”
小时候赵德升常常对我们说出类似的话语。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将其牢牢记住罢了。
每当我们犯错的时候，赵德升都会让我们单独关禁闭，让我们尝试孤独无助的感觉。
禁闭室和这间房间很像，狭窄不堪。
里面仅仅有一张床和一套类似电脑仪器的东西。
我们这些坏孩子会被戴上半透明的护目镜，使其难以产生视觉；
用空气调节器发出类似挂钟摆动的单调声音，限制其听觉；
手臂戴上纸筒套袖和手套，腿脚用夹板固定，限制其触觉。
鼻子被套上特殊的罩子，限制其嗅觉。
我常常被单独关在小房间里，几小时后便会开始感到恐慌，焦虑，进而产生幻觉……
那个时候我们仅仅将其当作惩罚看待。
由于实验次数过多，很多学生都开始无法辨别妄想与现实，常常出现幻听，幻视等情况，有些人甚至失去了自我认同感，心理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而我至今也不断体会着当年试验对我的伤害。比如妄想过度，幻听，人格分裂等症状。
现在经过这么多事情，我才懂得这场‘感觉剥夺试验’的真正意义是什么：一切都是为了限制自我（五感），以达到无意识（第六感）爆发的状态。
因为无意识等同于理想，所以妄想已经接近无意识。
和颞叶切除手术一样，其目的都是为了创造超越世界的人类。
培育所谓的超人，为即将到来的代理人战争作准备。
“呜……他们现在在干吗呢……”
茫然地回忆着自己的童年，渐渐地我进入了梦境之中。
最后一刻，我模糊地听见了铁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然后一根连接线的一端**入我的太阳穴。
一点都不感到疼痛，我似乎已经习惯了。
赵紫菱，一定是你。
别来找我了，好么。
“王元龙，这是最后一次梦境联结，等任务完成，做为你拯救者索非亚的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赵紫菱的语气显得十分寂寞。
“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拯救你的性命。拯救你于车轮之下！因为，我是你的索非亚。”
赵紫菱居然说自己是索非亚。
真是不可思议。
我的索菲亚不是手机里的那个安东尼娅么？
[本体]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世界转移至[利维坦]模式。
[本体的客体化]确定。
[梦境观测]开始。
连接线插入。
[梦境联结]开始。
（第二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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